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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月下舞劍也不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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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刀好玩兒嗎?”柳玉宮靠在客棧院子裏的涼椅上問。

六月天可謂是百花開,光是一個客棧院子裏就有不下三種花,臨近廚房邊大約有三四盆蝴蝶蘭,而廚房的屋檐上壓下來厚厚一層金銀花,夜間微風起,香味兒飄了整個客棧。

鑒寶大賞結束,柳家人第二天一早就從洛城離開了,柳玉宮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就到了這個鎮子裏,現下江湖人大多還沒離開洛城,故而客棧客房多,客人少,供人休息的院子裏就只有柳玉宮一個人。

涼椅背對著客棧大堂的方向,正面對一堵並不高的圍墻,圍墻旁邊還有三五棵桃兒樹,這個季節的桃子還沒成熟,青色的小小一顆掛在樹枝上,隱在了葉叢中,而院子中的第三種花兒,便是柳玉宮所靠涼椅側方的一棵大樹了。

柳玉宮沒見過,觀雲城也沒有,紅色絨毛一般的花兒蒲公英似的長在了樹梢上,遠遠看過去整棵樹都像是紅色的,這花兒也有香味兒,和金銀花的香味兒融合在一起,甜膩中帶著些許青澀。

柳玉宮將手中的短刀拿起來,拔開刀鞘,刀發出鋥的一聲,她豎起刀對著月亮的方向瞇著眼睛看了看,又開口:“我看你刀也沒有我家昭陽劍薄啊,又怎麽分雪?”

楚澶道:“若現在六月飄雪,我就讓你見見。”

柳玉宮撇嘴,兩只手握著刀問:“你是這樣殺敵的?”

楚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:“這麽小一把短刀,何必兩只手握住?”

柳玉宮嘿嘿笑了笑:“我一只手也擡不動太久。”

說完,柳玉宮從腰間拿出了一樣東西,精致的小鏡子將月光反射在了她的臉上,眉眼彎彎還帶著淺笑。柳玉宮看向鏡子裏的人,眨巴眨巴眼睛問他:“我助你拿回了你的兵器,你當如何報答我啊?”

鏡子中的楚澶伸手捋了捋掛在腦後的頭發,抿嘴摸著下巴想了想說:“教你武功?”

“可這件事兒你本來就要做,我若會武功,幫你參加來年的武林大會,你才能知道你的死因不是?”柳玉宮搖頭:“這不行。”

楚澶的嘴角帶著笑意:“那……教你騎馬?”

“等我回到了柳家,我娘肯定讓我幾位師兄教我騎馬,哪兒還輪得到你?這也不行。”柳玉宮繼續搖頭,一雙顧盼生輝的桃花眼帶著淺笑。

楚澶看著那雙眼睛,心中猛地跳動了幾下,嘴角的笑容就快憋不住了,他瞧出來了,這丫頭心裏早就有答案,也有想法,非得在這兒問他,為難他。

於是楚澶嘆了口氣聳肩搖頭道:“那我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報答玉宮姑娘的大恩了。”

“你教我喝酒吧?”柳玉宮朝鏡子湊近了些,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了淺淺的梨渦,眉眼彎彎,睫毛纖長,有些天真活潑。

楚澶嘩了一聲連忙搖頭:“這可不行,你酒量驚人,我教不了你。”

柳玉宮聽出來他這句‘酒量驚人’不是誇她,於是撅著嘴撇過頭說:“那你就不是個好人,不知道知恩圖報。”

“我本來就不是好人。”楚澶失笑:“玉宮姑娘忘了?我是無賴,是流氓,是天下第一風流鬼啊。”

柳玉宮聽了更氣了,鼓著嘴將鏡子放下來,瞥向桌子上的一壇酒,她還特地讓芹花給弄來了據說鎮子裏最出名的梅子釀呢。

楚澶見柳玉宮生氣,心裏越發覺得好笑,於是壓低了聲音道:“這可都是玉宮姑娘給在下的美名呢,難道我說錯了?”

“我現在氣著呢不想和你說話。”柳玉宮開口,脫了鞋子雙腳盤著坐在了涼椅上,忽而一陣風起,身後的樹上落了幾朵花下來,紅色的絨花掉在了她牙白色的裙子上,柳玉宮伸手拂去,手剛伸到一半,又將它拿起,問:“這是什麽花?”

“合歡。”楚澶道:“不生我氣了?”

柳玉宮臉上一紅,眨了眨眼睛道:“算了,看你孤魂野鬼的可憐陪你說說話打發時間吧。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楚澶哈哈笑出了聲,與以往發出來的鼻音一般的笑不同,這回的笑聲震著柳玉宮的心臟,仿佛四面八方全都是,壓迫著微涼的空氣讓她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。

其實這人的聲音也挺好聽的,若不管他以前有過的鶯鶯燕燕和在江湖中非正非邪的傳名,光聽這聲音,比蕭雲要顯得大俠多了。

“玉宮姑娘還記得我教給你的第一樣功夫嗎?”楚澶笑過了,聲音帶著爽朗問出。

柳玉宮仔細想了想,回想起了三月天裏她在家中內院的紫玉蘭花樹下的醉酒舞劍,於是點頭:“記得。”

楚澶嗯了一聲:“一起舞劍可好?”

“一起?”柳玉宮挑眉,有些不解:“我們只有一具身體,如何一起?莫非你想通了,打算離開我的身體重新找人附身去?”

“那不可能。”楚澶一口否認,然後操控著柳玉宮的身體站了起來,柳玉宮哎了一聲,又聽楚澶說:“你不是想要學喝酒嗎?那我告訴你,江湖兒女喝酒從來不用杯子。”

柳玉宮看向梅子釀旁邊放著的兩個精致的白玉杯,伸手摸了摸臉,剛摸完臉的手被楚澶控制,直接抓住了酒壇,打開封蓋,楚澶抓著壇子便昂首喝了一大口酒。

梅子釀是果酒,味道並不濃烈,但對於沒怎麽喝過酒的柳玉宮來說,還是有些嗆人,她咳嗽了幾下伸手撫著心口:“哇,人生頭一次大口喝。”

“感覺如何?”

“挺好玩兒的。”柳玉宮笑了笑,笑容還沒收斂:“我等會兒醉暈在院子裏可怎麽辦呀?”

“這不是有我嗎?”楚澶道:“你若暈了,我送你回去。”

只要在柳玉宮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操控這具身體,再走回房內就可以了。

柳玉宮聽他這麽說,舉起壇子又喝了一口,這回自己灌進去的酒辣得嗓子發燒,側過頭清了清嗓子之後她也哈哈笑了起來,腦子有些暈乎乎的,搖了搖頭勉強站穩。

楚澶伸出左手去拿分雪刀,右手握著昭陽劍,刀劍都出鞘,兩柄兵器在月色下發著寒光,院落中角落裏的兩盞燈風中忽明忽暗,柳玉宮一席白衣長裙,臉上笑容燦爛。

楚澶道:“可記得那首詩?”

“當然!”柳玉宮擡著下巴:“我五歲就熟讀唐詩宋詞,背詩簡單,嘿嘿……別讓我作詩就行。”

楚澶聽她說話已經有些大舌頭了,越發覺得這人可愛好玩兒,於是道:“那好,整首詩,一套劍法,我使上一句,你使下一句,你若能跟得上我將這套劍法使出來,我就教你喝酒。”

柳玉宮聽言立刻點頭:“說話算話!”

左手刀橫在了身前,左腳跨前,一刀橫劈,手腕輕輕轉著,腳步旋轉,明朗的女聲在院中響起:“趙客縵胡纓,吳鉤霜雪明。”

身形驟停,步伐倒轉,轉身那瞬黑發揚起,薄如蟬翼的昭陽劍在空中發出劍鳴,裙擺蹁躚,身形柔如風中柳枝,柳玉宮將握刀的手背在身後,一劍上下兩刺:“銀鞍照白馬,颯沓如流星。”

她驟然彎腰,左手畫圈,分雪刀出,再往後下腰,一刀指天,旋身再指地,刀未碰地,卻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痕跡:“十步殺一人,千裏不留行。”

“事了拂衣去,深藏功與名。”

“閑過信陵飲,脫劍膝前橫。”

……

整首詩下來,兩人居然沒有一步走錯,刀光劍影之中,持刀時剛硬,握劍時柔韌,一句慷鏘有力,一句軟糯微醺。合歡花樹上的粉色花朵因劍氣刀意紛紛墜落,被微風揚起,一縷縷絨毛般的花兒在空中飛舞。

柳玉宮覺得自己出現幻覺了,她半閉著眼睛,也不知是自己在舞劍,還是劍在操控自己,她分明意識不夠清醒,卻又能準確無誤地接住楚澶的下一句,就在飛花遮眼之後,她再睜眼時,瞧見了面前身穿黑衣的男人。

男人高大,頭發紮在腦後稍微有些淩亂,每一招出去時,臉上都揚著灑脫自信的笑容,他身形矯健,步伐與自己一致,柳玉宮的鼻息間全是合歡花的香味兒,眉眼中滿是那人舞刀弄劍的交織身影。

男人發覺她一直在看自己,於是轉頭過來,與鏡子中經常見到的人臉重疊在一起,肆意的笑容掛在他的嘴邊,就在這一瞬,柳玉宮找回了呼吸,她的心跳加速,最後一步沒站穩,整個人往後倒去。

男人一手扶著她的肩膀,一手摟著她的腰,柳玉宮的鼻息間除了花香,還有酒味兒,花已落盡,她的頭發散亂,一縷黑發再度遮眼,她猛然回神,往後退了幾步堪堪站住。

“楚澶……”柳玉宮看了一眼滿地的紅花,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已經快要暈了,便道:“身體……讓給你了。”

柳玉宮的話說完,楚澶便占領了身體,他喝幾口酒沒事兒,柳玉宮剛才咕嚕咕嚕喝了兩口,又背詩又舞劍的,肯定得暈。

不過……

“玉宮姑娘最後一步錯了,以後還是不喝酒的好。”楚澶低聲笑了笑,眉眼中閃過些許柔和,明知道柳玉宮聽不見,可還是說出了口。

將刀劍收回鞘中,楚澶才發覺不對,自己居然大意到這個地步,拿起桌上的杯子轉身便朝一個方向扔過去,白玉杯被人接住,站在廚房門後的蕭夜羽慢慢走出來:“別誤會,柳姑娘,是我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PS:文中所有詩句都是借古人詩詞,作者笨,不會作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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